在即将于2022年5月12日召开的证监会第十八届发审委2022年第54次会议上,五家企业拟主板上市的申请将呈堂待审,智微智能的IPO项目则将作为其中当日上会的最后一例压轴登场。
专注于为客户提供智能场景下的硬件方案的智微智能,成立于2011年9月,主营业务为教育办公类、消 费类、网络设备类、网络安全类、零售类及其他电子设备产品的研发、生产、销 售及服务。
相比较于其他拟IPO企业那纷繁复杂的股权结构,带有明显“夫妻店”特性的智微智能则显得简单而清晰。
在智微智能的股权历史沿革中,除了实际控制人袁微微、郭旭辉夫妇借用亲属代持或分配家族财产的名义曾引入关联股东外,两个员工持股平台则成为了除实控人夫妇外唯一的持股机构。截至智微智能此次IPO发行之前,袁微微、郭旭辉二人分别以53.88%和41.14%的持股比例,合计持有智微智能高达95.02%的股份,而余下不足5%,则分别由智展投资、智聚投资两大智微智能员工持股平台持有。
据智微智能有关申报材料显示,其此次IPO计划发行不超过6175万股以募集10.3亿资金投向“谢岗智微智能科技”、“海宁市智微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年产32万台交换机生产基地健生”、“深圳市智微智能营销网络建设”等三大项目及补充流动资金。
不得不承认,有勇气申报审核门槛较高的A股主板上市,智微智能在此次IPO报告期内的基本面表现尚属可圈可点。不仅营收从报告初期2018年的12.7亿元,经过连续两年的增长,在2020年便已有突破2亿元的趋势,在营收增长的同时,其扣非净利润也从报告初期的5478余万元一路突飞猛进至2020年的1.37亿。
营收和利润的稳健增长,再加上简单清晰的股权结构,这种种的确都为智微智能此次IPO前景更添胜算。
不过,优异的基本面数据背后,其相关财务数据的真实性,却依存疑团待榷。
虽然在2018年以来,智微智能的营收和利润都在不断放大,但其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却以完全相悖的状态在急剧告急,2018年和2019年,智微智能当年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还分别达2.6亿、1.49亿,但到了2020年,这一数据突然出现断崖式下滑,当年仅不到1000万,而到了2021年前半年,其经营活动的现金流已为-3153万。
在经营活动现金流大量异常的背后,是智微智能存货和应付账款的飙升。尤其是智微智能在2021年上半年应付账款这一数据的异常,再叠加当前的行业背景,则不得不让人质疑这一数据背后的合理性和真实性。
除了财务数据引发的待解谜团,一家对智微智能而言可谓举足轻重的关联企业在2021年4月的突然注销,其背后真实的动机,也同样让人疑窦丛生。
这家在智微智能IPO前夕突然注销的企业,早在2000年便由智微智能实控人之一的郭旭辉注册成立,现如今智微智能中超过半数以上的董事、高管、监事和全部的核心技术人员皆出自于该注销企业,诸多业务也承续于其。
那么这家神秘企业的突然注销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1)“粉饰”下的应付账款与供应商谜团
“报告期内,公司各期末应付票据、应付账款占各期原材料采购金额的比例基本维持在 30%左右,具有匹配性。”在由保荐机构中信证券撰写的智微智能IPO招股书(申报稿)中如此表示道。
据该智微智能IPO招股书显示,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智微智能的应付账款与应付票据余额占各期原材料采购金额比例分别为30.05%、32.93%、30.80%和31.76%。
如果仅看上述数据,这可见在报告期内,智微智能的应付账款数据保持着稳定性并未出现异常变动。
仔细分析,便不得不对有关申报材料中所称的“具有匹配性”打下一记重重的问号。
据智微智能公布的有关数据显示,在2018年至2020年间,其主要原材料采购金额分别为10.7亿、10.2亿和16.3亿,相对应的应付账款与应付票据余额分别为3.22亿、3.37亿和5.03亿。
到了2021年6月末,智微智能期末应付账款与应付票据余额则仅仅半年时间便突然飙升至超过8亿元,而当期主要原材料采购金额仅为12.6亿。
在智微智能招股书中,称2021年上半年应付账款和应付票据占采购金额占比仅为31.76%是按年化处理,而这种处理,仅仅是年化了其上半年的采购金额,却完全未考虑到应付账款在2021年下半年继续飙升的可能。
也就是说,智微智能得到2021年其应付账款与应付票据余额占其当年采购金额的比例,仅年化了采购金额,而应付账款的数据则依然沿用了上半年末期的数据。
在这种“粉饰”之下,智微智能IPO申报材料中所称的2021年上半年应付账款与应付票据余额占各期原材料采购金额比例为31.76%的数据显然没有说服力且不合理。
以2021年智微智能上半年末应付账款与应付票据余额占原材料采购金额占比真实数据计算,其应付账款与应付票据余额占原材料采购金额比例则将高达63.5%。
再叠加智微智能所披露的供应商给予的实际结算周期最长105天计算。
这也就意味着在2021年上半年中,智微智能向供应商的“赊账”比例超过了6成。
不合理之处便正是在此了。
智微智能向这些主要供应商的采购大多数为原材料芯片和元器件。
智微智能在招股书称,2020年以来公司的存货大幅增加,是为应对因疫情而导致的全球市场芯片、元器件等原材料供应较为紧张的情况,对原材料芯片、元器件等紧缺或价格波动比较大的通用电子料进行了提前备货,导致年末存货中原材料金额较高。
众所周知,2021年以来,主要系受境外疫情等多方面影响影响,全球半导体行业缺料情况不但未有缓解,反而缺货和紧俏之态更甚,芯片在全球都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大缺货状态,其中更有芯片一年价格暴涨百倍的新闻不绝于耳。
但对于智微智能,似乎这些上游“奇货可居”的“物以稀为贵”的简单商业逻辑,的确在它身上失效了。
在智微智能自己也称在“全球市场芯片、元器 件等原材料供应较为紧张的情况”,反而还能给其赊账比例高达63.51%的订单,除非是智微智能付出了大幅超出市场水平的采购价格。
事实上,智微智能的采购成本似乎也并未出现大幅增长。
据智微智能公开的一组数据显示,在此次IPO报告期内的2018年至2021年1-6月间,其综合毛利率基本保持了稳定,分别为15.54%、17.54%、16.43%和16.58%。
这意味着在原材料已经严重紧缺且趋势未改之下,智微智能的上游企业对其的销售不但未提高售价,反而还大比例赊销予其。
这显然并不符合商业逻辑。
智微智能的供应商都是“活雷锋”?
据智微智能此次IPO招股书(申报稿)显示,其报告期内的主要供应商大部分注册于香港等地的境外地区,其中常年盘踞于智微智能第一第二大供应商之席的便是大联大控股及其关联企业和一家名为欣泰亚洲有限公司的港资私人注册企业。两家企业为智微智能提供芯片、被动元器件等原材料,而智微智能对该两家企业的采购在报告期内基本上皆占到了当年采购总量的40%左右。
欣泰亚洲有限公司与大联大控股也并不是芯片等原材料的生产商,其也皆是以贸易商身份对智微智能进行销售。
除了上述欣泰亚洲有限公司与大联大控股两家企业外,英飞特(12.630, 0.09, 0.72%)实业有限公司、威健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等在香港注册的贸易企业也是其报告期内前五大经销商名单中的常见座上宾。
巧合的是,智微智能的实控人袁微微、郭旭辉夫妇二人虽为中国国籍,但同时也拥有香港永久居留证。历史上,郭旭辉也曾控制或参股了数家注册在香港或其他海外地区的疑似贸易类公司,其中如先冠贸易、MINIX、MONTEX等这些由郭旭辉担任显名股东的企业均在2017年,即IPO报告期前一年,由郭旭辉将其相关持股进行了转让,其中,多家郭旭辉曾实际控制的公司还在2021年前后还进行了彻底注销。
因在香港等境外市场注册的企业实难追踪到其真实的股东背景,智微智能的实控人袁微微、郭旭辉夫妇与欣泰亚洲有限公司、大联大控股、英飞特实业有限公司、威健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等境外经销商是否存有某种关联瓜葛,或行利益输送之便或替其转嫁成本,尚难有定论。
但更令人生疑的细节还在于2020年间,两家同样注册于香港的贸易公司突然进入了智微智能当年的前五大供应商之列,其中鑫东翔(香港)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鑫东翔”)以5917.19万的采购金额成为了智微智能当期第三大供应商,另一家名为金科技电子有限公司(下称“金科技电子”)以5664.53万元的采购金额则紧随其后。
但无论是鑫东翔还是金科技电子,皆是在此时刚刚成立不久的公司。
工商资料显示,鑫东翔成立于2018年9月24日,而金科技电子则注册于2019年8月16日,尤其是后者,刚刚成立次年便进入了智微智能主要供应商名单中,并被智微智能大额采购。
2)关键企业蹊跷注销牵连出的秘辛往事
正如上述所言,或是为了掩盖某些不确定性的事实,在此次智微智能启动IPO和正式递交IPO申请的前夕,智微智能的实控人袁微微、郭旭辉夫妇曾大批量分步骤转让了其原本持有的部分关联公司的股权,数家曾被其实际控制的企业也在2021年前后相继注销。
在这一批次被智微智能的实控人“抛弃”的企业中,还有一家对袁微微、郭旭辉夫妇的事业版图甚至包括如今的智微智能在内,皆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一家公司,也被“无情”注销。
2021年4月7日,也就在智微智能即将正式向证监会递交其IPO申请的两个多月前,一家名为深圳市先冠电子有限公司(下称“先冠电子”)的企业被悄然在工商系统中注销。
这家成立于2000年11月的企业,法定代表人正是郭旭辉,在注销之时,郭旭辉持有先冠电子99.6%的股份,主营业务为电子产品及电子元器件的购销;国内商业、物资供销业(不含专营、专控、专卖商品);货物进出口、技术进出口(法律、行政法规禁止的项目除外;法律、行政法规限制的项目须取得许可证后方可经营),计算机软硬件的技术开发及购销。与智微智能经营范围相似。
这家比智微智能早成立近11年的企业,可谓是袁微微、郭旭辉夫妇早前创业的发家之始。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如今的智微智能便有非常大的比例脱胎于此。
2018年时,先冠电子不仅将拥有的9个注册商标无偿转让给智微智能。
而且目前智微智能共有董监高和核心技术人员14名,除去两位外部独立董事外,剩余的12名成员中,竟有9位来自于先冠电子。
实控人袁微微、郭旭辉自不必说,在目前智微智能的高管团队中,除董秘高静和另一名副总经理刘迪科未有在先冠电子的任职经历外,其余三名副总经理皆出自先冠电子,其中涂友冬曾出任先冠研发部经理,翟荣宣则曾为先冠电子硬件工程师/笔记本硬件主管,许力钊则先后担任过先冠电子消费类事业部客户经理、副总经理。
智微智能目前在任的三名监事中,董续慧则曾历任先冠电子项目经理、总经理助理、行政人事经理、行政人事总监等职,王武则曾为先冠电子研发部硬件工程师。
而智微智能目前认定的三名核心技术人员,则全部自先冠电子“继承”而来,智微智能副总裁涂友冬也被认定为了核心技术人员,而另外核心技术人员倪欢和吴伟鹏,一位曾为先冠电子BIOS工程师,后者则曾是先冠电子软件部主管。
就是这样一家关联关系深远的企业,在智微智能此次IPO的申报材料中,似乎对此却讳莫如深,仅称其只是智微智能实控人郭旭辉曾经控制的企业之一。
这背后到底有何隐情呢?先冠电子缘何会被注销,昔日举足轻重的公司为何成为了“不可说”企业呢?
据叩叩财讯获悉,先冠电子有关资产的“转移”和“继承”到最后在智微智能IPO前夕被注销,确有一段让智微智能不愿公开提及的违法的丑闻秘辛。
据一则来自于广东省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书显示,先冠电子曾涉走私普通货物罪在2015年被判以重罚,而在该起案件中,先冠电子采购主管郭晓辉更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两年。
据上述判决书称,先冠电子系一家从事电子元器件研发、销售等业务的科技企业,部分采购的货物需以一般贸易方式进口。2011年3月至2014年2月期间,该公司采购主管郭晓辉经与人商议,决定以支付明显低于货物正常进口应缴税额的包税费的方式委托深圳快兔仔公司代理进口一批PCB空白线路板,深圳快兔仔公司以低报价格方式进口该批货物。经海关关税部门核计,先冠公司伙同深圳快兔仔公司走私普通货物偷逃应缴税款1076886.59元。
郭晓辉便是郭旭辉的弟弟。
在智微智能成立之初,郭晓辉还曾以80%的持股比例成为智微智能创始人兼第一大股东。
2015年,也就是在郭晓辉被判刑之后,其在智微智能中所持的股份才被转让给其嫂袁微微。虽然智微智能一再坚称该部分股份为郭晓辉替袁微微代持,但结合郭晓辉斯时身陷囹圄的处境,是真代持还是欲将智微智能与先冠电子的“走私案”摘清关系,这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真正知晓。
也或许为了进一步表面上弱化智微智能与先冠电子的“走私案”之间的关联,原先冠电子的大股东兼法定代表人郭旭辉在智微智能中也仅仅以董事的身份出现,将董事长、总经理一职皆交由妻子袁微微担任。
“‘走私案’已案发几年过去了,相关的处罚虽然都已经落地并执行,但对于IPO企业而言,一旦与之牵扯,始终是会被监管层和市场质疑。智微智能与先冠电子之间不仅同宗同源,而且智微智能的多位高管和核心技术人员皆来自于先冠电子,不免会被市场拿来将两家企业等同而视,智微智能则需要拿出更令人信服的公司治理和内控落实机制来扭转监管层和市场的印象。”来自于深圳一家大型券商的资深保荐人代表坦承。
来源:叩叩财讯